例戲《玉皇登殿》分量十足

鄧 蘭

在香港以例戲作為慶祝大型項目的演出節目較少見。去年十一月上旬，正值香港文化中心三十周年紀念，康文署就以一套例戲《玉皇登殿》作為其中一項重要演出活動，八至十號一連三天在文化中心演出。這套失傳已久的例戲約在千禧年前復修，今次動員幾十名演員參與，香港八和老倌差不多傾巢而出，包括羅家英、尤聲普、王超群、南鳳、新劍郎、龍貫天、梁兆明、黄偉坤、尹飛燕、鄧美玲、黎耀威、陳澤蕾等等，盡顯梨園盛勢之興和人才濟濟。

甚麼是例戲？對少看粵劇的觀眾可能很陌生，但如說起神功戲，相信就較多人會有印象。雖然兩者息息相關，不過例戲不等如神功戲。神功戲在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中於廣東一帶非常興盛，鄉間慶祝神誕多僱戲班演出，旨在酬神兼祝願該地平安。鄉間臨時搭棚充當戲台，稱為棚戲，亦即神功戲。這種神棚戲至今在香港亦有保留，每年的天后誕、譚公誕、猴王誕等在不同地區村落，仍有上演一連數天的神功戲。澳門也同樣保留神功戲的演出。《六國大封相》則是神功戲的首晚開台在正戲演出前必先演的例戲，翌日亦必先演《玉皇登殿》、《八仙賀壽》和《仙姬大送子》例戲，才再演日戲。例戲人物眾多，不但讓全團演員有機會登場，且因場面熱鬧，往往能吸引觀眾。

現時香港的神功戲仍保留開台前必先演《六國大封相》，才演俗稱齣頭戲的正戲。但翌日在齣頭戲前先演《玉皇登殿》的做法已失傳，一般只演《八仙賀壽》和《仙姬大送子》。《玉皇登殿》第一次復修約在一九五八至五九年間，由當時香港八和主席關德興率當時名伶、樂師演出。可惜當時沒影像紀錄，其後到一九九八年再由幾位資深老倌和粵樂師傅再次復修，並在亞洲藝術節上演，其後香港八和會館在二○一○年的香港藝術節再度演出這例戲。

《玉皇登殿》的故事大至述說玉帝上朝，諸天神將向他禀報凡間情况有異，於是玉帝命諸神下凡打救。內容簡單但一眾神將均需由功架帶着出場，依先後次序、角色分配，逐一出場，展示個人功底和配合群體台步出入。先出場的八天將手拿關刀威風凛凛逐一亮相，其後之雷公、電母、風伯、雨師和四雲旗相繼登場各有別致造型；接着是天罡星、地罡星和左右天蓬出場，今次在天地昰星亮相前還打了“大高邊鑼一百零八點”代表一百零八天罡地罡星，有激勵人心的力量，更突出天地正氣凜然，殊有特色。四仙監與二宮燈出場後，玉帝隨二御扇亮相後，便到老太監上場。尤聲普的老太監是全場最有神韻的一員，步法、戲面與動作都極為傳神生動，而飾玉帝的新劍郎的古腔亦為表表者。之後的日月神是《玉皇登殿》中功架和台步動作最多的角色，且在個人表演外，還要互為配合，難度極高。王超群手執法器、台步穩扎輕盈，做表威嚴端麗，其月神造型極美。她在舞台上左右穿插，身段動作優美純熟，可以說是刻下飾此角的最佳人選，而她也是這台戲表現最亮麗出色的花旦。日月神後到羅侯、繼都和桃花女一組登場，前兩者勾面神武、桃花女手持挑花短棒，造型也是威風凛凛，此角更要大耍一段桃花架功架。今次由尹飛燕擔綱，可整體欠缺節奏感、台步未見圓潤，上落椅動作一如上回演出都頗見吃力。尾聲配合內場合唱後，眾仙家神將排班列隊再次出場走圓台，氣勢十足。

今次的演出，明顯加強了唱的部分。玉皇、宮女內唱和一些角色的口白。這次演出將兩個古舊曲本：黃滔的提綱式劇本《玉皇登殿》及麥浚震的曲本《傳統封相登殿古本》為底本，重新整理，把仙界關愛凡人生靈的有情世界以傳統功架和排場展現，在名伶、新秀和武師合力排演下都能做到有聲有色。同場亦上演例戲《八仙賀壽》、《加官》和《仙姬大送子》。《八仙賀壽》講八仙集合一起為王母賀壽。《加官》是個儀式性的表演。扮演天宮的武生演員，戴着面具（其實是咬着面具內置的小木條），手執笏板，舞弄身段，最後展示繡有祝福語的條幅。此兩個例戲較短。

《仙姬大送子》講述家貧的董永賣身為奴葬父，天姬七姐被其孝心所動，私自下凡與他結為夫婦。玉帝得知命七姐返回天庭。七姐在天庭誕下麟兒，董永後高中，奉旨遊街三天，七姐乞求玉帝恩准與六位姐姐下凡，把兒子送還董永後，返回天庭。《仙姬大送子》以仙姬下凡開始搬演“送子”情節，今次以古本《卅三大送子》為藍本，以董永中了狀元自報家門開始，說出高中經過。羅家英（董永）的古腔與動作都很純熟，六位仙姐尾段亦上演反宮裝變身法，唯此例戲音樂熱鬧，小生與正印花旦南鳳尾段的聲線都被蓋過，另外四位殺手裙出場時各呼一聲“渦呵”（即好呀）叫得未夠神氣也要注意。看此劇時記起早前在油麻地戲院新秀演出中，曾看過羅氏以藝術總監的身分，教過新晉小生陳澤蕾演這個戲的董永，陳澤蕾俊雅溫文，在羅氏教導下表現出色，不但大量台步身段做工美妙，大段的古腔亦發揮得不俗，演出了瀟灑討好的年輕版董永！

古老排場戲着重傳統功架和角色眾多，若非政府支持主辦，相信坊間很難有機會看到，傳統精粹只會隨歲月流失，今次藉文化中心三十周年誌慶帶來《玉皇登殿》例戲，確是很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