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筍

在紅街市菜場看到幾隻小冬筍，問了價錢，嚇我一跳，四十元一磅，一磅冬筍去殼除根以後，可食用的也許只有三両，價格實在太貴，只好灰溜溜地走開。前日去拱北口岸市場，冬筍每斤人民幣二十五元，實在想吃，挑了兩個不太大的，支付了四十五元。拿回家後，太太說這麼貴的東西，分兩餐吃吧。第一餐冬筍切片，與冬菇蘑菇同煮，菇和筍本身味道好，烹調簡易，油鹽和少許白糖同煮，起鍋前淋上麻油即可。第二餐，我將冬筍冬菇和金華火腿切絲合在一起蒸煮三絲，因為火腿有鹹味，不必另加調料，紅白黑、色香味俱全。

我喜愛吃筍，從小吃得多，祖母皈依佛法常年吃素，齋菜往往以冬筍、春筍或毛筍作為主要食材。沒有鮮筍的季節還有筍乾、扁尖或罐頭油燜筍替代。我之愛筍還有一段故：一九四二年春躲避日寇，祖父母帶我從上海到江蘇江陰鄉下（今張家港），中午時分抵達殷家埭祖屋，第一件事是煮飯菜，祖父帶我到屋後的竹園挖筍。家鄉的第一餐有竹筍雞蛋湯，即挖、即煮、即食的竹筍，其味之美不同一般，湯鮮筍嫩，還有鮮竹筍特有的清香，從此讓我永記筍之美。在鄉下避難四年，每年的春筍就是我之最愛。

想不到移居澳門後，菜場裡看不到筍，沒有辦法，就請內地朋友給我郵寄筍乾和醃製的天目山鹹筍。後來超市有台灣的油燜筍罐頭，解決了我在澳門的吃筍難。自從有了快遞以後，安徽朋友給我快遞冬筍。十幾年前珠海菜場出現了冬筍，近幾年更好，珠海菜場按季節還有春筍和毛筍。

後來知道廣東人不吃筍，認為筍有毒，熱氣引發濕毒。可是筆者曾經在網頁上讀到廣州某中醫院院長的文章說：濕毒是強加於竹筍“莫須有”罪名。竹筍是解毒透疹之排毒佳品……據筆者所知，筍非但有解毒之功效，而且營養豐富，還有助於腸胃消化……

不過好東西也不可以猛吃，前年我妹婿吃多了冬筍而引發痛風，筍也許含嘌呤偏高。很多高營養食品都含嘌呤偏高，假如因此而不吃這些食品，損失太大了。我的“政策”：一是照吃不誤，二是適可而止；三是採取措施，將切成塊或片的筍用滾水泡一下，除去部分嘌呤，再下料烹調……

中國人吃筍歷史悠久，而且歷來文人愛筍，落筆著文讚筍者多多，最著名的是蘇東坡的詩句：“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使人瘦，無竹使人俗。若要不瘦又不俗，還是天天肉燒竹。”我不管是瘦是俗，既要有肉又要有竹（筍）。明天再去珠海買冬筍，製作“肉燒竹”（筍烤豬肉）。近來豬肉價格貴了點，但是筍和豬肉兩者相遇，豬肉的高身價必讓位於筍，最後被遺棄在碗底的是豬肉，而筍卻被歡迎得吃光光。

殷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