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風味勝過做官

秋風起矣，三蛇肥矣！食往往因季節的轉變而萌某種食物之念，此所謂適時而食。“細雨剪春韮”，時令與食物更能勾起人們思鄉的念頭，此所謂“家鄉風味”。

《小窗幽紀》：“風起思蒓，張季鷹之胸懷落落；春回到柳，陶淵明之興致翩翩。然此二人，薄宦投簪，吾猶嗟其太晩。”文中的張季鷹，即西晋文學家張翰，説他胸懷落落，是特立的樣子，性格難隨合世俗之人。他仕齊王冏為大司馬東曹掾。因見政事混亂，乃託辭思念故鄉蔬菜、蓴羹、鱸魚膾等物，辭官歸吳。《晋書·文苑傳·張翰》記其事：翰曰：“人生貴得適志，何能羈宦數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駕而歸。”

説過張季鷹之胸懷落落，再道陶淵明之興致翩翩。在這裏，翩翩作欣喜解，喜的是“春回到柳”。陶淵明在他的《歸去來兮辭》説：“農人告余以春及”，又説“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完全是春景。不過這些景象只是烘托環境，從而帶出作者要表達的事項。他説：“然此二人（張、陶）都是薄宦投簪。”薄宦，是不重視當官，但陶淵明畢竟也做過彭澤令這小官，因而有投簪之舉。簪乃固冠之物，投簪也就是掛冠而去。關於陶淵明“薄宦投簪”的意向，屢在其著作中表露出來：《歸去來兮辭 · 序》説：“彭澤去家百里，公田之利，足以為酒，故便求之。及少日，眷然有歸歟之情。”而《歸》辭一開首就是“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歸去來兮，請息交以絕遊”。他很坦白地説：“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在《和郭主簿二首》中説：“息交遊閑業，卧起弄書琴。”在《辛丑歲七月赴假還江陵夜行涂口》詩：“商歌非吾事，依依在耦耕。投冠旋舊墟，不為好爵瀠。養眞衡茅下，庶以善自名。”處處都顯示出“商歌非吾事”的意向。商歌者，寧戚求官，唱《飯牛歌》，齊桓公聞而憫之，賜之衣冠的故事。不過，陳繼儒還補上一句幽默語：“吾猶嗟其太晩。”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