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昧無知”的市民大眾？

近期參加一位教授的專題講座。這位教授頗負盛名，他四處開講，總結歸納很多社會現象，不時調侃時政趣聞，也表達了一些新奇觀點，提出自己的思考模式，而且特別會演講，不輸脫口秀，因而受到不少人熱捧。

聽完講座的整體感受，好似一位醫生坐在辦公室預先制定了治療方案，再去尋找適應治療的病人，宣揚“包治百病”的奇效；又如先將箭鏃插在靶心，然後跑回起點，奮力拉開空弦，贏得“百發百中”的掌聲。有悖於治學的常規思路和嚴密邏輯，講座中，他一般不先提出問題，進而研究論證，得出結論；而是首先宣講自己的結論，再去“發現”問題。

尤其有一點，教授以英國公投脫歐為例，憤然講到——這等國家大事，怎能讓愚昧無知的公民去投票決定？雖然筆者也不贊同英國以公投方式處理脫歐，但我不認為英國公民是愚昧無知的。作為服務市民大眾的公共行政人員，同時作為這個社會中的一員，在筆者的内心深處時時刻刻堅守着這樣一個信念——市民大眾絕不是“愚昧無知”的！他們是公務人員竭誠服務的對象，也是公務人員獲得尊重的源泉。因此，在提問交流環節，我向講者公開聲明了這一觀點和立場。

這種以為人民愚昧無知的思維，以為僅凴精英執政集團便可指點江山，大約在中國先秦時代和歐洲封建王朝纔會被奉如圭臬。唐太宗李世民就深明“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自啓蒙運動以降，個人權益逐漸得以伸張，加之科學發達、教育昌明，令民智大開。現代的民族國家便建基於人民這一基石之上，國家是屬於人民的，國家存在的意義乃為增進人民福祉。

當然，針無兩頭利。法國社會心理學家古斯塔夫 · 勒龐在其名著《烏合之眾》中闡述了群體以及群體心理的特徵，指出當個人作為孤立的個體時，他有着自己鮮明的個性化特徵，而一旦融入群體後，他將呈現情緒化、無異議、低智商等特徵，他的個性會被這個群體所淹沒，他的思想將為群體的思想所取代。在近代，不少民粹風行的社會事件均印證了這一論述。

揆諸過往經驗，當社會失序時，人們往往呈現烏合之眾的一面。在一個沒有失效的社會治理體系，在一個社會秩序正常運轉的國家和地區，市民大眾即便反對當政者的良政善治，也不是無知盲從，而是缺乏了解和認知；更不是愚昧刁鑽，而是表達訴求和異議。多納民意，坦誠溝通，彼此理解，協同奮進，方能增益人民福祉。

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真正為市民謀福祉的政府，一定能得到擁護和支持，也一定會得到民心。那些自作聰明以為市民大眾“愚昧無知”的人才真是“愚昧無知”！

雲 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