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友的趣與味

日前說過語、言是兩種事。而趣、味同樣是不同的東西。先說趣：是旨趣、志趣、意志的意思。旨趣者，宗旨、意義也。漢荀悅《前漢紀 · 孝成紀》二：“孔子既歿，後世諸子各著篇章，欲崇廣道藝，成一家之說，旨趣不同，故分為九家。”而志趣是志向加情趣，也作趨向解。

味，除了解作滋味，食物的五味之外，也解作意義。有謂意味，是說意境，趣味。如《伊川先生語》五：“讀之愈久，但覺意味深長。”

趣與味雖異，但兩字又經常結合為一個複合詞而曰“趣味”，即興趣、意味。宋葉適《跋劉克遜詩》：“怪偉伏平易之中，趣味在言語之外。”

《小窗幽紀》寫道：“人之交友，不出趣味兩字，有以趣勝者，有以味勝者。然寧饒於味，而無饒於趣。”很明顯，陳繼儒是把“趣”與“味”分得清清楚楚。交朋結友有兩種取向：一是重“趣”，二是重“味”。《史記 · 吳王濞列傳》：“同惡相助，同好相留，同情相成，同欲相趨，同利相死。”這段話是中大夫應高說的，意謂憎惡相同的互相幫助，愛好相同的互相體貼，感情相同的互相成全，欲望相同的互相追求，利益相同的互相去赴死。這種交友應是“饒味”，饒者，多也。

《論語 · 季氏》：孔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損矣。”同正直的人交友，同信實的人交友，同見聞廣博的人交友，便有益；同諂媚奉承之人交，同面譽而背譭之人交，同誇誇其談之人交，都是損害的。孔子說得很清楚，何者為益友，何者為損友。益者，饒於味；損者，饒於趣。用程允升《幼學瓊林》的話說：“肝膽相照，斯為腹心之友；意氣不宇，謂之口頭之交。”前者屬於“味”，後者屬於“趣”，所以陳繼儒說：“寧饒於味，而無饒於趣。”

訂正：《醉貓的代詞》文中倒數十一行：“在《書》為沉酒”，應為“沉湎”。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