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貓的代詞
王充《論衡》的最後一篇是<自紀>。他説到寫作的問題,有人認為他的筆調、風格,以至遣辭用字,都與古人不同;與經史對照不符,與傳書相比不稱,以司馬子長的《史記》核查,不當,與楊子雲的著作,都是格格不入。怎能稱得上“巧文”?他解釋説:修飾容貌,強求與別人相似,便失去自己本來的面目,文章筆調、觀點,要有自己的風格。他舉例説:“酒醴異氣,飮之皆醉”。今天要説的不是寫文章,卻是王充説的酒醴不同氣味,但有一個共同點:“飮之皆醉”。要是酒沒有這種功能,相信不會有“酗酒”一詞。
元人寫的《山坡羊》:“淵明圖醉,陳摶貪睡。”説得非常清楚:陶淵明是自己想(圖)醉的,猶如陳摶的貪睡。還有《殿前歡》:“謫仙醉眼何曾開,春眠花市側。伯倫笑口尋常開,荷鍤埋。曾何礙?糟丘高壘葬殘骸,先生也快哉!”曲中人物,一個是李白,一個是劉伶。李白從未醉醒過;劉伶,醉死便埋。但他們都是“先生也快哉!”。
對於酒這東西,陳繼儒還是苦口婆心地作溫馨提示,他在《小窗》中説:“飮酒不可認真,認真則大醉,人醉則神魂昏亂。”這是老生常談的“阿媽係女人”,今天的交通意外之多,尤以醉駕為甚,違者重罰。《小窗》還舉出很多與醉有關的詞語:“在《書》為‘沉酒’,在《詩》為‘童羖’,在《禮》為‘豢豖’,在《史》為‘狂藥’。”以上這些詞語都是“醉”的別稱。《詩 · 小雅 · 賓之初筵》:“由解之言,俾出童羖。”(因為他醉了,一派胡言,竟拿出沒角的山羊羖)。指醉了,竟以不存在的事物胡言亂語;《禮 · 樂記》:“夫豢豖為酒,非以為禍也。”這是説:“所以養豬、釀酒,其目的是聯絡感情”;狂藥,指酒能亂性,使人狂放故云,俱見《晉書》、《魏書》諸史。在我們這裏,醉的代詞曰“貓咗”,曰“大咗”。
最後,陳繼儒説:“何如但取半酣,與風月為侶?”可惜醉貓們不識風月,但求醉。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