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雄身影

今年是聖雄甘地誕辰一百五十年。為了紀念他，印度政府展開了連串教育活動和展覽，在世局丕變之際，讓印度國民以至世界公民，思索甘地的政治和生活哲學。

作為人口大國，瑜伽、波里活，再加一個人文電影巨星阿米爾汗，印度的軟實力，始終有種莫名的吸引力。但論普世且超越時間的影響力，一個甘地，足教印度世代國民引以為傲。根據印度官方的紀念網站，甘地的非暴力思想，以尊重、諒解、接納、感恩和仁愛作基礎，對當今世界如何解決紛爭仍具啓迪作用。以今天西方的角度去看，甘地也算是環保先驅。他相信人類的命運，跟宇宙萬物相互牽連。大自然的一切，並非繼承自祖先，而是下一代借給我們的。

奉真理和非暴力為圭臬，甘地的人生宇宙觀，印度政府將之奉為“甘地主義”。在現代文明社會，社會運動以和平理性方式表達訴求，相對容易爭取社會上最大支持。在反殖民抗爭運動中，道德感召是甘地最大的精神武器。在印度敎和回教衝突中，他一句說話，可以暫緩緊張情勢。在尼赫魯和真納之間，甘地深知自己並無實權。他的“非暴力哲學”，與其說是政治工具，說是一種提升個人心靈的精神修行，也許更為貼近現實。

“甘地主義”一度是穩定大局的定海神針，但隨着後期印度局勢惡化，甘地的影響力已開始減退，但他清心寡慾，追求真理的簡約生活，引來了西方世界好奇的目光。

以攝影鏡頭捕捉甘地的最後歲月，有兩位著名的西方攝影大師：伯克懷特(Margaret Bourke-White)和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伯克懷特和甘地之緣，可以從一台紡車說起。一九三二年，甘地因發起非暴力不合作運動，被英國逮捕監禁。為了減輕獄中生活的不適，甘地帶着紡車，自己製衣，另一方面藉着紡衣，激勵國民增加生產，減少購買英國貨。受僱於美國《生活》雜誌，採訪印度社會運動領袖，是伯克懷特的任務。甘地深明宣傳之道，透過秘書之口，要求她先學會紡衣，才允許受訪。伯克懷特的這幅照片，成了印度文明不服從運動的精神象徵，亦加強了甘地的聖雄形象。

布列松鍾愛法國，鮮有踏出家門以外的地方，印度之旅的初衷，是紀錄這個文明古國社會急速變遷的節奏，尤其是印度剛從英國獨立那風起雲湧的一剎。印巴分治引起的大規模暴力衝突，令對立局勢升溫。甘地盡力撲火，苦言相勸雙方冷靜，避免流血事件，但始終力不從心。最終他決定絕食抗議，布列松全程追蹤，包括為甘地拍下傳世的經典肖像。一天後，甘地被一個印度教狂徒刺殺，布列松意外地見證這段影響印巴關係至今的歷史事件。

十月二日是甘地的生辰，聯合國將這天訂為國際非暴力日。作為“和理非”的代表人物，甘地啓發了馬丁路德金、曼德拉的民權運動思想。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指出：甘地提倡非暴力，不僅是哲學和政治策略，更是實現正義和變革的手段。在種姓制度下，甘地致力協助“賤民”，對他們一再施予援手。古特雷斯認為，聖雄留下的精神遺產，對當今世界應如何實現永續發展的進程，依然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文：杜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