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三餘說九如

《小窗幽紀》說：“夜者日之餘，雨者月之餘，冬者歲之餘。當此三餘，人事稍疏，正可一意問學。”其實這段話是“二次創作”，陳繼儒是參考前人的話，更換了一兩個無關痛癢的字，寫入其《小窗》的。

原句是裴松之注引三國魏魚豢《魏略》：“（董）遇言：‘讀書當以三餘。’或問三餘之意。遇言‘冬者歲之餘，夜者日之餘，陰雨者時之餘也。’”後以“三餘”泛指空閒時間。這“三餘”時間其實是從“慳”而得的。金錢可以慳，同樣，時間也可以慳。明顧大典《青衫記 · 元白揣摩》：“男兒事業在三餘，學就須乘駟馬車。”請勿小覬那微而暫的“三餘”，能把它慳下來，適當利用，是會出人頭地“乘駟馬車”的。

一些民間畫家把“三餘”繪畫出來。“三餘”是時間，應如何落筆？畫家很有創意，以“餘”之諧音“魚”代之，三魚游水上，構圖既美，色彩亦艷，游魚生氣勃勃，畫題曰：“學足三餘”。

以“魚”諧音的除了“餘”之外，還有“如”。或問：“魚、如豈是音同？”是的，“魚”，北音yú；“如”，音rú。後者捲舌，韻母雖同，而聲母則異。不過在詩詞用韻依據《平水韻》第四部平聲：九魚、十虞、十一模是通用的。魚、餘、如都同屬一個韻部。用粵語讀來，三字音同韻共。有人說，讀古典詩詞以粵語最有韻，此說不假。這是題外話。

說到題外話，不妨也說一說“九如”。當然藝術家又把“魚”代“如”了。繪了“九魚”而題曰：“九如”。九如為何物？蓋出自《詩 · 小雅 · 天保》：“天保定爾，以莫不興。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月之方至，以莫不增！”這是說：“上天要保定您，没有一樣是不興隆的。它像山頭，像峻嶺，像山背，像丘陵，像河流的遍到，没有一樣不添增。”已舉出五個“像”（如），還有第五章的：“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添加了月、日、南山和松柏四個“如”，前後是“九如”。九如、九魚，後因以為祝壽之詞。本澳白馬行的“九魚舫”，應是寓意“九如”，為闔澳人士祝嘏延年。

冬春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