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十八相送”

——祝英台的託付

“十八相送”是《梁祝》裡的一節，講述梁山伯與女扮男裝的祝英台，離開書院回家路上的場景。梁祝的家距書院剛好各十八里路，故稱為“十八相送”。

“十八相送”有很多版本，包括粵曲、黃梅調、越劇、流行曲等等，唱詠英台欲言又止的少女情懷。路上的鮮妍青蔥，更加強青春的美好。不同戲曲類別的版本亦不忘透過英台以夫妻／兄弟的比喻，以及鴛鴦的隱喻來表達愛意。

我偏愛越劇版本（尤其是由茅威濤老師飾演俊美戇直的梁山伯），一路上英台調侃山伯，例如看到二人跟前的井，她說她看到井底映出一男一女的身影；提到眼前竹林後的觀音堂，她說要跟山伯到那裡拜堂。對英台為女兒身懵然不知的山伯，說英台荒唐，兩個男兒怎能拜堂？當二人終須一別，英台說要許配與她樣貌相同的妹妹給山伯，觀眾當然知道那位妹妹就是英台自己，而最後她端詳着山伯的臉唱道：“梁兄你花轎早來抬。”二人交換手中的扇後道別。這份託付，已不再論值不值得，登不登對，回報與否，全因為“我愛你”。

說到《梁祝》，總令人想起一雙美麗的蝴蝶。愛情成千古絕唱，因為他們能化蝶，能擺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掣肘，成為永恆。美滿的愛情更在音樂（尤其小提琴演奏）、舞蹈、戲劇、電影等等延續。說到改編故事，每代人心裡都有自己年代的郭靖、楊過、小龍女等人物，我的年代的祝英台是徐克執導《梁祝》（一九九四年）裡的楊采妮，先入為主，我心中的英台就是如此直率可愛。在“十八相送”那幕，山伯（吳奇隆飾）坦言知道英台是女兒身，他們給予對方自己的第一次後，便私定終身。現在重看，仍是浪漫動人的一幕，主要原因是，那是我年輕時回憶的一部分。

比起化蝶，我認為“十八相送”更浪漫，尤其是越劇版本的。在這裡，祝英台愛得大膽，這位女性人物的塑造也大膽，她不但處處暗示愛慕，更把自己託付給愛的人。即使環看現今的電影、電視劇等，很少女性人物能如此敢愛敢爭取。主動，反而是枷鎖。

作家李碧華在名作《胭脂扣》裡寫道：“這便是愛情，大概一千萬人之中，才有一雙梁祝，才可以化蝶。其他的只化為蛾、蟑螂、蚊子、蒼蠅、金龜子……”這可視為對書中十二少和名妓如花愛情的解讀，醉生夢死的愛情也只能是蝴蝶夢。在愛情世界裡，即使我們只能化蛾化蚊子化金龜子，只要敢於追求愛情，心裡也能得到美麗的蝴蝶。

小 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