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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刻時光)漫隨天外雲卷雲舒 2020年07月07日

漫隨天外雲卷雲舒

莊子在其妻子死後鼓盆而歌,受人詬病,他辯護說:“人且偃然寢於巨室,而我噭噭然隨而哭之,自以為不通乎命,故止也。”這個說法與莊子為他的“無情”說辯護時所主張的“常因自然”相一致。

所謂“自然”,具體而言就是有無生滅、四時交替的自然演化過程。莊子認為,如果能將人類社會的生離死別與天地自然的四時變化視為一體,就能夠超越人間世的七情六慾,而上達漫隨天外雲卷雲舒的逍遙之境,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莊子的“自然”也是一種度量並引領人類的尺度。

對於“自然”帶給他的啟迪,莊子說,“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聖人者,原天地之美而達萬物之理。是故至人無為,大聖不作,觀於天地之謂也。”這就是說,人類應當通過“觀於天地”,而去感悟自然世界的“大美”與人類生存所依託的“明法”“成理”,換言之,大自然自有其法則、規律與生態,人類應當尊重大自然的法則,珍惜大自然的生態,從而達到合“理”而“美”的生存狀態,這與西方哲學家海德格爾主張通過貫通天空與大地之間的仰望而獲得“詩意棲居”,頗有相通之處。

所謂詩意的世界,應當是一個超功利的審美世界。倘若只是低頭看着食槽,而不去仰望天空,同時以某種超越性尺度如理想與價值度量自身、提升自身,那麼,人類將永遠沉溺在實用主義的生存狀態和個人利益導向的社會狀態中,難以自拔。德國詩人荷爾德林說,“花朵之所以美麗,是因為它在陽光下綻放。”而陽光來自天空,同樣,超越性的尺度來自仰望,來自天空,所以海德格爾說,“荷爾德林在人之本質的測度藉以實現的‘採取尺度’中看到了‘詩意’的本質。”

龔 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