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箬葉

五月初五端午節，國人多有包粽子的習俗。只是北方用葦葉包，南方一般用箬葉裹。在廣東也有用老荷葉、新鮮芭蕉葉或香蕉葉包裹的，但最常見的還是箬葉。

箬葉也俗稱為粽葉，屬叢生灌木狀植物，網上說分佈在浙江天目山、衢縣和湖南零陵陽明山。其實，在南方的很多省區都有。譬如我的老家贛西，靠近村莊的路邊、山坡就時有所見。但可能以前土地不夠肥沃，竿枝矮短，葉片細小，沒什麼用途，農民多砍其當柴燒。而深山老林裡的則不同，據說竿高可達兩米，葉片闊大得多，是包粽子和編織斗笠的首選材料。

在我幼年的時候，偏僻的贛西農村沒有布傘，能有一把笨重的油紙傘的人家都非常之少。普通人家的雨具都是蓑衣和斗笠。而裡外竹篾中間夾一層箬葉的斗笠，看似簡單，卻不是專業篾匠都做不了，故編斗笠也可以說是一門技術活。印象中墟場上常年都有斗笠銷售，要一塊錢左右一頂。很多人家新買的斗笠都會用墨筆寫上戶主的名字，以免被偷或者弄錯。

因為端午節家家都要包粽子，提前準備好箬葉就成了每戶人家的必做“功課”。要麼自家派人去摘，要麼到墟場去買。自家去摘就比較辛苦而且危險，因為端午節前正是冬眠後的毒蛇頻頻出動的時候，特別是一種叫竹葉青的蛇，膚色與箬葉接近，如果不小心被咬，那就慘了。因摘箬葉而被蛇咬死咬傷的傳言，時有所聞，但前去摘箬的人仍年年都有。

記憶中有幾年父親帶着小的姑姑去二十里遠的深山裡摘箬葉，那兒是湘贛兩省交界的地方，人煙稀少，林木茂密，野生的箬竹，隨便採摘。他們早早起床，一人挑一擔籮筐，匆匆吃點早飯，再帶點祖母頭晚做的糯米飯，然後摸黑出門，要到近傍晚的時候，才挑兩擔滿滿當當的箬葉回家。

極少有人家用新摘的箬葉包粽子。雖然用新鮮箬葉包的粽子煮熟後仍呈青綠色，很是好看，但因為箬葉邊緣有細小的鋸齒，易傷到手指。所以負責包粽子的婦女們，都喜歡把乾箬葉浸泡後再用，這樣的箬葉也柔軟得多。

貨源少的時候，一紮箬葉可以賣兩毛錢。相對而言，一天摘箬葉的收穫還算可觀。那時物價不高，火柴兩分錢一盒，豆腐兩分錢一塊，糖包子是三分錢一個，豬肉是七毛四分錢一斤。不過那時農民所賺也少，一個壯男勞力，為生產隊勞作一整天，所得報酬還不到一塊錢。

現在老家去深山摘箬葉的人極少了，年輕人甚至中年人多外出務工，村旁的箬竹也長得粗壯起來。例如我家的老菜園裡，父親生前移栽的箬竹已長成一大片，左鄰右舍需要都可去摘，問都不用問。

盧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