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譴責暴行之前

美國因警察跪壓黑人致死導致的騷亂愈演愈烈，不出意料譴責黑人暴行聲音最多的是：你反抗示威可以，但暴力行為就不對了。對於發出這類聲音的人士，有多少是看完了該名黑人被跪壓致死整個視頻的？倘若看了，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無論是什麼種族，都不可能不為之感到憤怒吧。何況美國黑人們。

這個視頻記錄的不僅是現實也是縮影，代表了黑人們正經歷的系統性歧視、欺凌以及公權力對自身恣意妄為的展演和宣告。在這樣的情況下，怎麼可能指望一個長期遭受系統性歧視和不公正的群體會永遠忍下去？

至於譴責黑人遊行示威中暴力行為的人，本質上是對失去秩序的一種恐懼，其實大部分人都將社會穩定和秩序看得無比重要。但秩序是用什麼換來的？是個體讓渡了自由，讓公權力來制定規則所換來。所以從美國白人的角度，他們遵守了一切對自由的限制，也得到了來自公權力的保護，那現在的確是街上打砸搶燒的黑人們破壞了這種秩序，違背了社會契約。從黑人的視角，黑人也和所有公民一樣讓渡了自由，但政府卻不守規則對黑人執法時特別粗暴，黑人遭遇的是系統性的歧視與暴力。對他們來說，意味着政府沒有履行契約，那他們也沒必要再讓渡自由，而是通過“我也要撕毀契約”的方式來逼迫公權力改變自身的行為。

換句話來說，一個根源上不平等的社會，是不可能獲得所有人都希望得到的秩序與和平。他們總會反抗的，自古至今都是如此。

暴力反抗與譴責暴行總是最直觀的答案，知道什麼是正確的不難，有很多簡單的道理小學生就明白，比如暴力是不對的，但這並不是理解世界的開始。真正開始理解世界和人的處境的複雜性，是從能夠分清楚什麼時候有一種正確的方式可以選擇，什麼時候別無選擇，唯有怒火才能被聽到。

葛 歌